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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心的話
媽媽的衣裳
文：張玉薇 諮商心理師
新婚不久時，媽媽曾給了我一件衣服。
那是一件黑色毛邊滾領長版墨綠色大衣，高瘦的我穿上，正好很合身好看，也讓我意外，穿越了三十多年的時空，這衣服的版型和樣式不僅不俗氣，反而有種高雅的氣質，對於素樸和喜歡簡單的我，很是喜愛，不再能穿得上它的媽媽，心裡也感到欣慰，這一件曾經是她最愛的大衣，終於找到一個適合且會珍視它的人─她的女兒，於是，光采得以重現。
新婚的我第一次穿上它時，眼眶裡曾經湧滿淚水，百感交集在心裡，媽媽並不知道。
因為我知道，那是初新婚的媽媽花了當時近一個月的薪水買的美麗衣裳，想送給新婚的那個年輕、對婚姻充滿美好想望的自己，我懂，因為，那也是新婚的我，曾經有過的心情，我們都盼望著與相愛的另一半一同構築的家，能滿溢幸福和喜悅、能有飽足的鹽米食糧、能不虞匱乏的餵養一家子人、能耐受得起風霜雨雪的考驗，穿上媽媽新婚時也曾穿上的衣服，我感受得到愛和祝福披在我肩上。
而我的涙水，是心疼母親，為了家庭犧牲奉獻，這輩子一直沒有太多光鮮華麗的時刻。
媽媽是個很會穿衣服的女人，菜市場就是她畢生的百貨，她總能在不同的市場裡，發掘美麗、有質感、高貴不貴的衣服，穿上它們時，媽媽也總能獲得親友的認可和讚揚，那時刻，媽媽總是笑得好開懷燦爛，彷彿，又回到那個新婚的少婦般，羞澀、幸福、甜蜜。
這些年，媽媽的衣服多到已經塞滿和爸爸，及我和妹妹的房間，很多衣服買來未曾再次穿過，有些則只穿過幾次，但媽媽一直捨不得丟棄和回收，那一件件曾是那麼與自己的心對印、在揀選的過程裡都充滿想像─穿上它時會有多美和光采的衣服，都象徵著母親當個幸福女人的小小心願和夢想，也是自信和做自己的展現，如何丟棄？難以丟棄，卻不自覺隔開了我們嚮往回家的距離。
衣服，大概就是母親這輩子唯一的收藏吧，在這個家裡操持家務、省吃儉用的她，除了為丈夫和孩子烹煮營養的料理、採買日常好物、添購保暖的衣褲時會不吝花費外，最奢侈的事，大概就是買漂亮的衣服送給自己吧，這彷彿也是她在婚姻家庭裡唯一一個妝點幸福和照顧自己的方式。
很多年後我才懂得，因為，我也已是個走入家庭的女人。
( 2014/9)
